第六十五章(1 / 1)

冰凉的医药箱抱在怀里,沉甸甸的,却奇异地驱散了些许穆南嘉心头的寒意和慌乱。

她来不及细究周时予那矛盾又别扭的心思,立刻抱着箱子回到床边。

打开医药箱,里面果然分门别类,药品齐全。

退烧药片用独立小袋装着,上面清晰地写着“儿童退烧,一次半片”;

玻璃瓶的酒精棉球散发着消毒水的味道;

一支崭新的水银体温计安静地躺在绒布凹槽里;

甚至还有一小瓶标注着“安神”的褐色药水。

“这家伙……是开了个移动药房吗?”

穆南嘉低声惊叹,但此刻更多的是庆幸。

她立刻按照说明,小心翼翼地掰了半片退烧药,哄着迷迷糊糊的夏若星就着温水咽下。

又用酒精棉球擦拭小家伙的额头、腋下和手心,帮助物理散热。

夏若星烧得小脸通红,哼哼唧唧地喊冷。

穆南嘉心疼地把她搂在怀里,用自己的体温去温暖她,一边轻声哼着不成调的摇篮曲,一边用湿毛巾继续给她擦拭降温。

时间在焦急的等待中缓慢流逝。

药效似乎开始发挥作用,夏若星的呼吸渐渐平稳了些,不再像之前那样急促难受。

穆南嘉紧绷的神经稍稍放松,疲惫感如同潮水般涌了上来。

她靠在床头,搂着怀里的孩子,眼皮沉重得几乎要粘在一起。

就在这半梦半醒的迷糊间,她发间那枚一直安静散发着清冷光晕的月光石,忽然极其微弱地闪烁了一下。

一股极其微弱、却带着亘古寒意的气息,如同最细微的电流,悄然钻入她的识海。

嗡——

穆南嘉猛地一个激灵,瞬间清醒!

不是幻觉!

她下意识地抬手,抚向那枚发冠上的月光石。

指尖触碰到石面的瞬间,那股寒意更清晰了!

并非物理上的冰冷,而是一种……仿佛来自灵魂深处的、孤寂苍凉的寒!

同时,一些极其模糊、如同被水浸染过的褪色画面碎片,毫无征兆地在她脑海中炸开!

在无尽的、飘落着冰冷霜花的虚空。

一个身着素白广袖流仙裙、看不清面容、却感觉无比熟悉又无比遥远的女子身影,茕茕孑立,背影孤寂得令人窒息。

她的脚下,似乎匍匐着一团小小的、毛茸茸的白色影子……

弹指间,一个雕梁画栋、仙气缭绕的殿宇里,一个穿着华丽玄色冕服、面容模糊却散发着恐怖威压的男子,正冷冷地说着什么。

下方,那个素白的身影熟若无睹的把玩着一个毛绒挂件,丝毫不理会主位之上的人。

下一秒,一个刺目的、毁灭性的光芒骤然爆发!素白的身影张开双臂,如同扑火的飞蛾,义无反顾地冲向光芒的核心!

光芒吞没一切的瞬间,穆南嘉仿佛听到了一声凄厉的、带着无尽悲恸的幼兽嘶鸣……

画面突转,一个精致美丽的花园里,一个身着华丽的糯米团子举着一串糖人跟在哥哥的身后肆意开怀的笑着。

“呃……”

穆南嘉痛苦地闷哼一声,猛地捂住额头!

那些画面来得快,去得也快,如同锋利的冰锥刺入脑海,带来一阵尖锐的刺痛和强烈的眩晕感!

心脏像是被一只无形的手狠狠攥住,传来窒息般的闷痛!

她大口喘息着,额头上渗出细密的冷汗。

怀里的夏若星似乎被她的动静惊扰,不安地扭动了一下。

“姐姐……”

小家伙烧得迷迷糊糊,小手无意识地伸出,正好抓住了穆南嘉垂落的一缕发丝,连同那枚月光石一起攥在了小手里。

奇异的景象发生了!

夏若星滚烫的小手接触到月光石的瞬间,那枚冰冷的石头竟然再次微微闪烁了一下!

这一次,光芒不再是清冷的月白,而是带着一丝极其微弱的、几乎难以察觉的暖金色!

同时,穆南嘉脑海中那尖锐的刺痛和混乱的碎片瞬间如同潮水般退去,只留下一种难以言喻的疲惫和心悸。

而夏若星紧皱的小眉头,似乎也舒展了一些,呼吸变得更加平稳,甚至无意识地蹭了蹭穆南嘉的手,睡得更沉了。

穆南嘉惊魂未定地看着被夏若星攥在手里的月光石,又低头看看小家伙似乎安稳了些的睡颜。

这石头……怎么回事?

刚才那些……是什么?

是梦吗?可那感觉……真实得可怕!

还有星星……她碰到石头后,好像舒服了些?

无数的疑问如同乱麻般缠绕着她。她不敢再轻易去碰那枚月光石,却又无法忽视它带来的异样。

她小心翼翼地将自己的发丝从夏若星手中轻轻抽出来,但月光石依旧被小家伙无意识地握在手心。

穆南嘉犹豫了一下,最终没有强行拿走它。

她只是更加紧密地搂着夏若星,警惕又茫然地看着那枚在黑暗中,被孩子小手握住、偶尔闪过一丝微弱暖金色光芒的奇异石头。

疲惫和混乱终于压垮了她,她靠在床头,搂着孩子,也沉沉地睡了过去。

月光石的光芒,在熟睡的两人之间,如同守护的微光,时隐时现。

少帅府。书房。

厚重的窗帘隔绝了外面的夜色。

书房内只亮着一盏孤零零的台灯,光线昏黄,将周时予的身影拉得很长,投射在冰冷的墙壁上,显得格外孤寂。

他并没有睡。

军装外套随意地搭在椅背上,只穿着熨帖的白衬衫,领口解开了两颗扣子,露出线条冷硬的锁骨。

他坐在宽大的书桌后,面前摊开着几份文件,目光却并未落在上面。

修长的手指间夹着一支燃烧过半的香烟,袅袅的烟雾模糊了他深邃的眉眼,却模糊不了他眼底翻涌的沉郁。

指尖的烟灰无声地飘落在昂贵的紫檀木桌面上。

“叩叩。”

轻微的敲门声响起。

“进。”

周时予的声音低沉沙哑。

副官推门进来,恭敬地垂首:

“少帅,东西送到了。穆小姐……收下了。夏小姐确实在发烧,穆小姐看起来很着急。”

周时予夹着烟的手指几不可查地顿了一下。

他沉默了几秒,才开口,声音听不出情绪:

“嗯。她……说什么了?”

副官回忆了一下:

“穆小姐开门时很警惕,看到药箱很惊讶。属下按您的吩咐,把话带到后立刻就回来了。穆小姐……好像愣在了门口,没来得及说什么。”

周时予挥了挥手。副官会意,无声地退了出去,轻轻带上了门。

书房里再次只剩下他一个人。烟雾缭绕中,他缓缓靠向椅背,闭上眼。

她收下了。

她当时……在想什么?是觉得他多管闲事?还是……有一点点感激?

那个固执又迟钝的女人!

明明可以待在香堤小郡,那里有最好的医生和佣人。

明明可以穿着他送的衣服,戴着那枚发冠,享受她应得的尊荣。

她却偏要带着那个小丫头,缩在那个破落的庄子里,穿着粗布衣裳,为了一点柴米油盐奔波,甚至孩子生病了都找不到药!

他烦躁地将烟头摁灭在水晶烟灰缸里,发出“滋”的一声轻响。

他想起她最后那句带着委屈和不解的呼喊:

“可我……穿不了呀!啊喂!”

还有那伸出的“尔康手”。

穿不了……是啊,他送她的东西,在她眼里,大概只是华而不实的负担吧。

就像他这个人一样,她需要时是强大的庇护,不需要时,就是急于撇清的麻烦。

他抬手,疲惫地揉了揉眉心。

万年前,他只能仰望她的背影。

万年后,他以为自己足够强大,可以走到她身边,甚至……将她护在羽翼之下。

可兜兜转转,他好像依旧在原地踏步。

她的心门,似乎从未真正对他敞开过。

指尖无意识地抚过书桌上冰凉的镇纸,那冰冷的触感让他想起月光石的质感。

他想起在车上,她戴着那枚发冠,狡黠灵动的模样……想起她靠在他颈窝,泪水滚烫的温度……

一股难以言喻的燥热和烦闷涌上心头,还夹杂着一丝……连他自己都不愿承认的委屈。

他猛地站起身,走到窗边,“唰”地一声用力拉开了厚重的窗帘!

冰冷的夜风瞬间灌入,吹散了一室的烟雾,也让他混沌的头脑清醒了些。

窗外,是沉沉的黑夜。

而夏家庄的方向,隐没在无边的黑暗里。

他站在那里,如同一尊沉默的雕塑,望着那个方向,久久不动。

只有紧握在窗棂上的手,指节用力到泛白,泄露了他内心汹涌的、无处安放的情绪。

周时予,你究竟……该拿她怎么办?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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