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六十三章(1 / 1)

车子平稳地行驶在返回少帅府的路上,窗外流光溢彩的街灯在穆南嘉眼中划过道道光痕。她靠在椅背上,回味着刚才那场惊心动魄又“成果斐然”的戏码,嘴角还噙着一丝狡黠的笑意。然而,这笑意突然僵在了脸上。

她猛地坐直身体,扭头看向旁边闭目养神、但眉宇间戾气尚未完全散去的周时予,声音带着一丝难以置信的迟疑问:

**“不对?”**她眨了眨眼,努力回忆着离开督军府时的混乱场景,“……程隐和星星呢?咱们就这么走了,他们俩呢?”她纤细的手指无意识地戳了戳周时予紧绷的手臂肌肉,“……徒步吗?!”

周时予倏然睁开眼!

那双深邃的眼眸里,方才翻涌的复杂情绪瞬间被一丝罕见的、名为“卡壳”的空白取代。他英挺的眉头狠狠蹙起,几乎是下意识地侧头看向车窗外飞速倒退的街景,又猛地转回头看向穆南嘉,眼神里明明白白写着:**忘了!完全忘了!**

(只顾着生气、后怕、被那句“你在就没事”哄得晕头转向,再被她那声“时予哥哥”和狡黠的小模样搅得心神不宁……脑子里塞满了她,哪还有半点空隙装得下程隐那只聒噪的狐狸和那只懵懂的小兔子?!)

一股难以言喻的窘迫和一丝极其细微的、几乎不可能出现在周少帅脸上的“心虚”感,罕见地爬上了周时予的耳根。他薄唇紧抿,下颌线绷得死紧,几乎是咬着牙,从齿缝里挤出一个冰冷的命令:

**“转头!”**声音不大,却带着不容置疑的力道,砸向前座开车的副官。

副官握着方向盘的手一抖,差点把油门当刹车踩了!少帅这语气……比刚才在督军府杀人时还吓人!他不敢有丝毫怠慢,立刻猛打方向盘,车轮在寂静的街道上发出刺耳的摩擦声,硬生生在路中央来了个惊险的180度甩尾调头!

督军府门口。

灯火通明的大门外,喧嚣已然散去大半,只剩下几个仆役在打扫着狼藉。晚风带着凉意吹过。

程隐抱着熟睡的夏若星,高大挺拔的身影在空旷的门前显得格外……萧索和凄凉。

他维持着这个姿势已经站了好一会儿。

眼睁睁看着那辆载着周时予和穆南嘉的车,如同屁股着火般,在他面前扬长而去,卷起一阵尘土,连个车尾灯都没给他留。

怀里的小星星睡得正香,小脸蛋红扑扑的,还无意识地咂了咂嘴,丝毫不知自己和她不靠谱的程哥哥被无情抛弃了。

程隐那张总是挂着玩世不恭笑容的俊脸,此刻黑得如同锅底。

他低头看了看怀里睡得毫无防备的小丫头,又抬眼望向车子消失的、黑黢黢的街道尽头,一股难以言喻的悲愤涌上心头!

“……草!”

他终于忍不住,从牙缝里狠狠啐出一口郁气,声音不高,却充满了被背叛的怨念,

“周时予!你个见色忘友的周扒皮!”

他越想越气,尤其是想到刚才在宴会厅里,他可是拉着小星星,警惕地帮他们挡了多少暗戳戳的试探和不怀好意的目光!

结果呢?卸磨杀驴!过河拆桥!

怨念的矛头又转向了车里的另一个“罪魁祸首”:

“还有那只不识好人心的小兔子!”

他磨着后槽牙,低声控诉。指的就是穆南嘉!

要不是为了对她有一种可有可无的感觉,他至于被拖进这趟浑水,最后还被无情抛弃在冷风里吗?他程总兵什么时候受过这种委屈!

夜风吹起他月白长衫的衣角,配上他抱着熟睡小女孩、一脸怨念的模样,画面既滑稽又透着一股子心酸。

就在程隐考虑着是抱着小星星去找个暖和点的地方等,还是干脆抱着她走回少帅府第二天不去点卯以示抗议时,一阵由远及近、引擎暴躁轰鸣的熟悉声音撕裂了夜的宁静!

刺眼的车灯由远及近,最终一个急刹,稳稳地停在了他和夏若星面前。

车窗缓缓降下,露出周时予那张依旧没什么表情、但眼神深处似乎带着一丝极其不自然(可以理解为尴尬)的冷峻侧脸。他目不斜视地看着前方,仿佛刚才那个把人忘得一干二净的不是他。

副官战战兢兢地下来,恭敬地拉开了后座车门。

程隐抱着夏若星,站在原地没动。他挑了挑眉,脸上重新挂起那副招牌式的、带着点邪气的玩味笑容,只是这笑容怎么看怎么凉飕飕的。

“哟,”他拖长了调子,阴阳怪气地开口,“这不是我们日理万机、眼里只有美娇娘的周少帅吗?怎么,迷路了?还是突然想起来,好像忘了点什么东西?”他故意颠了颠怀里熟睡的夏若星,“比如……某个帮你带孩子的苦力,和某个无辜被牵连的小可怜?”

周时予依旧没看他,只是从鼻腔里发出一声极轻的、几乎听不见的“哼”,算是回应。但那微微绷紧的下颌线,还是泄露了他此刻的不自在。

穆南嘉从周时予身侧探出头来,脸上带着毫无诚意的、甚至有点幸灾乐祸的笑容,眼睛亮晶晶的,像只偷腥成功的猫:“哎呀,程总兵,辛苦辛苦!小星星睡着了?快上车吧,外面风大,别冻着我们的小仙童。”

程隐瞪了她一眼,用口型无声地控诉:“坏兔子!”

穆南嘉笑得更灿烂了,还对他做了个鬼脸。

程隐气结,但也知道此地不宜久留。他抱着夏若星,动作却放得极轻,小心翼翼地把她放进车里,安置在穆南嘉身边,让她的小脑袋枕在穆南嘉的腿上。他自己则绕到另一边,毫不客气地拉开车门,一屁股坐在了周时予旁边,故意把车门关得震天响,充分表达着自己的不满。

车子再次启动。车厢内,气氛微妙。

周时予继续闭目养神,假装无事发生。

穆南嘉低头,温柔地抚摸着夏若星柔软的发顶,嘴角含笑。

程隐抱着手臂,靠在椅背上,对着窗外翻了个大大的白眼,内心疯狂刷屏:交友不慎!重色轻友!周扒皮!不识好歹的小兔子!……

只有熟睡的夏若星,在梦中咂了咂嘴,仿佛在品尝什么美味,丝毫不知自己刚刚经历了一场被无情抛弃又幸运捡回的“历险记”。

送你回香堤小郡,还是……?”

他指的是他名下另一处更为精致安全的寓所。

问出这句话时,他心底深处带着一丝自己都未曾察觉的、微弱的期待。

穆南嘉没有丝毫犹豫,抱着夏若星,动作利落地推开车门,夜风瞬间灌入。

她的声音清晰而平静,带着明确的界限感:

“夏家庄,多谢。”

“夏家庄”三个字,像一根冰冷的针,瞬间刺破了周时予心底那点微弱的泡泡。

他薄唇紧抿,下颌线绷紧,不再言语,只是看着她的侧脸。车子在寂静的夏家庄路口稳稳停下。夜色深沉,只有几盏昏黄的路灯在风中摇曳。

车厢内,气氛在程隐无声的怨念和周时予的沉默中显得有些凝滞。穆南嘉小心地将枕在自己腿上的夏若星扶起来,轻轻唤醒她:“星星,醒醒,到家了。”

夏若星迷迷糊糊地揉了揉眼睛,看清是穆南嘉,软软地喊了声“姐姐”,又往她怀里蹭了蹭,显然还没完全清醒。

穆南嘉抱着她,看向旁边的周时予,语气带着一丝不易察觉的疏离和客套:“少帅大人,多谢相送。”她顿了顿,似乎在斟酌措辞,“那……我和星星就回去了。”

周时予的目光落在她身上,那身他精心挑选、让她在宴会上惊艳四座、如同神女临凡的墨蓝礼服,此刻在昏暗的车灯下,依旧流淌着神秘的光泽。他喉结微动,低沉的声音在寂静的车厢里响起:

“好。”穆南嘉抱着还有些迷糊的夏若星下了车。程隐也赶紧从另一边下来,顺手将夏若星接了过来,好让穆南嘉整理一下被压皱的裙摆。

穆南嘉低头理了理裙摆,又帮夏若星拢了拢披着的小外套,然后从程隐手中重新接过熟睡的小姑娘。她正欲抱着夏若星转身走进庄子的阴影里,脚步却猛地一顿。

她像是突然想起了什么极其重要的事情,抱着夏若星,有些费力地转过身,重新面向那辆静静停在夜色中的黑色轿车。

车窗半降着,隐约能看到周时予冷硬的侧脸轮廓。

穆南嘉提高了些声音,确保车里的人能听清,语气带着一种公事公办般的清晰:

**“少帅大人,”**她微微颔首,目光落在自己身上华贵的礼服和发间那枚月光石发冠上,“**这两套礼服和首饰,我到时候清洗整理完,再托人给您送回去。毕竟太过贵重,也不太适合我的身份和日常穿着,留在我这里,实在不妥。**”

话音落下的瞬间,车厢内的气压骤降!

程隐敏锐地感觉到身边周时予的气息瞬间变得冰冷刺骨,那是一种压抑到极致的、混合着失落、受伤和……一丝被拒绝的狼狈怒意。他下意识地缩了缩脖子,在心里为穆南嘉点了根蜡:完了,坏兔子又精准踩雷了!

(心情瞬间低落,如同被泼了一盆冰水:她不要!她连他送给她的东西,一秒都不想多留!那套他想象过无数次她穿上会如何惊艳的礼服,那枚他曾幻想能永远点缀她发间的月光石……在她眼里,只是“太过贵重”、“不太适合”、“实在不妥”的累赘!她急着和他撇清关系,连这点念想都不肯给他留下!)

周时予放在膝盖上的手猛地攥紧,骨节因为用力而泛出青白色。他缓缓转过头,隔着半降的车窗,看向车外抱着孩子、站得笔直的穆南嘉。路灯昏黄的光线勾勒出她清冷的轮廓,那双不久前还在他怀里泫然欲泣、对他充满依赖的眼眸,此刻却平静疏离得像隔着万水千山。

他喉头滚动了几下,似乎想说什么,最终却只化作一声极轻、却带着浓浓自嘲和冰冷疏离的回应:

**“……不用。”**他强迫自己的声音听起来毫无波澜,甚至带上了一丝刻意的淡漠,“**那本来就是送……”**他顿住了,那个“你”字几乎要脱口而出,却又被他硬生生咽了回去。送谁?以什么身份送?她现在需要吗?在乎吗?

**“算了。”**他移开目光,不再看她,仿佛多看一眼都是对自己的折磨,声音里带着一种被冰封的疲惫和放弃,“**随你。”**

说完,他不再给穆南嘉任何说话的机会,直接对前座沉声道:“开车。”

副官被他语气里的寒意冻得一哆嗦,不敢有丝毫迟疑,立刻发动了车子。

“诶?!”穆南嘉看着突然启动、迅速驶离的车子,完全没反应过来!她下意识地朝前追了两步,抱着夏若星不方便,只能徒劳地伸出了一只手,活像个经典的“尔康手”,对着那两盏迅速远去的、猩红的车尾灯喊道:

**“可我……穿不了呀!啊喂!!”**她声音里带着真实的焦急和不解,“不是!都已经哄好了,怎么又生气了?!”

晚风将她的呼喊吹散,车子毫不停留地融入了远处的黑暗。

穆南嘉抱着熟睡的夏若星,呆呆地站在原地,看着空荡荡的街道,只觉得莫名其妙,外加一点点……委屈?

她哪里说错了吗?那衣服确实华贵得不像话,她一个“农户之女”天天穿着下地干活吗?那发冠沉甸甸的,难道戴着去集市卖菜?她只是觉得东西太贵重,放着也是浪费,而且本来就是人家的东西,洗干净还回去不是天经地义吗?她甚至都没提那枚袖扣的事(可能下意识觉得那不算“贵重礼服”)!

明明在车上,他看起来都被哄好了啊?那句“你在,就没事”不是挺管用的吗?怎么转眼又晴转暴风雪了?这男人的心思,怎么比六月的天变得还快?比陈晚柠的变脸还难懂!

她低头看了看怀里睡得香甜、完全不知大人烦恼的夏若星,又看了看自己身上在夜色中依旧流光溢彩的昂贵礼服,无奈地叹了口气。

“算了,小星星,回家吧。”她嘟囔着,抱着孩子转身,走进了夏家庄的夜色里。月光石在她发间随着她的步伐,折射出清冷而孤寂的光晕。

而疾驰的车上。

周时予闭着眼靠在后座,周身散发着生人勿近的冰冷气息。他紧握的拳头一直没有松开,手背上青筋暴起。

程隐坐在旁边,大气都不敢出,心里疯狂吐槽:完了完了,小狐狸炸毛了!坏兔子啊坏兔子,你哄人只哄一半的吗?刚把毛捋顺了,反手就给人一爪子!周时予这家伙,闷葫芦一个,想要什么打死不说,就等着人姑娘自己悟!什么好人啊这是!

他偷偷瞄了一眼周时予那几乎要冻死人的侧脸,又看了看窗外飞速倒退的夜色,默默在心里为穆南嘉点了第二根蜡:自求多福吧,不识好歹的小兔子!你摊上大事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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